《天生杀人狂》

 
 
 
 
 
 


 
《天生杀人狂》 影评:
 
在爱的名义下共跳蛇蝎之舞
 
 

          当米基带着50磅生牛肉的外卖按响梅乐莉家的门铃,她知道她的英雄来了,哪怕自己一身低俗古怪的装扮,在有情人眼里都是那么可爱。她义无返顾地随他而去,却惧怕家人的阻挠,她盼望着他能给她自由带着她远走高飞,果然没有失望,男人像个野马王子顶着龙卷风来解救他受难的公主。米基不是罗密欧,不是哈姆雷特,他在自己童年受虐的暴力阴影中理解并爱上了这个姑娘,两人连手杀死梅乐莉变态的父亲和无能的母亲,携手而去,从此幸福而残忍地亡命天涯。杀戮是一针剧毒的兴奋剂,他们举起枪对准每一个随机的目标,无冤无仇,只为那些陌生人惊恐的表情和四溅的鲜血把情与欲推向最高潮,每一个邪恶的细胞都打开,当血液与血液相连成为一种默契的盟誓,蝎子与蛇的纹身是刻在他们身心的图腾,无法回头也不愿回头。三周52条人命,很快,米基和梅乐莉成了警方和媒体的焦点,也误打误撞成了民众闻风丧胆有趋之若骛的偶像。莫不是那次“响尾蛇之劫”,或说是以毒攻毒,他们依旧感觉良好地逍遥法外。因为爱所以不舍,结果让一个叫杰克的警官捡了个便宜,轰动一时的“美国狂人雌雄大盗”米基与梅乐莉被擒入狱,一关就是一年多。可暴力并未休止,在高墙内在俗世中,暴力不是为某一类人定性的客观标准,好人坏人的界限淡化了,中立方也疯狂了,于是死的人越来越多,血腥气味越来越浓。警官杰克死了,记者伟恩死了,监狱长杜埃急得直跳脚,而米基与梅乐莉在众目睽睽之下漂亮地完成了胜利大逃亡。故事还没结束,导演摒弃了“恶有恶报” 的传统,电影尾声,米基与梅乐莉开车载着他们的几个小孩灿烂地扬长而去,是讽刺,是另一场甜蜜噩梦的开始,我们不得而知。

         故事算是简述完毕,其实电影仅是这般浅显的警匪情节又岂能挑起观者那么多回味,然而编剧十分着重地加入了第三方——媒体,以伟恩为代表的媒体力量,他们疯狂的热点追踪引发了一连串民众畸形的疯癫的追捧。电影里刻意用画面营造一种全球轰动的效果,当米基与梅乐莉像明星般出现在电视上,他们的“事迹”被扭曲地神化,万千青年人纷纷用“cool”用“好样的”来形容他们,所谓的道德感被随意颠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也许你并不会真正效仿他们的行事作为,但作为一类“特例分子”唤醒心目中恶性的因子,死是别人在死,罪是别人在领,看的人爽了,即使达不到“楚门的世界”那样的逼真,也依然能过尽隔岸的瘾了。媒体的力量还表现在米基上庭前接受访问的那次,当他把一头金发剔光,当他貌似臃懒地说出煽动式的言论,意料中的暴动发生了,尸体踩过尸体,那只是铺垫,垫着米基通向解救梅乐莉的路。毙杀了“恶棍杰克”,他俩日夜思念的唇终于贴在一起,他俩相许一生的拥抱再也不愿分离。电视,竞争重重,从50年代起它便象征日益兴盛的“快餐文化”袭击大众审美的取向,各种各样的花招使尽,收视率与收益挂钩,道德感在哪里,社会责任感在哪里,于是越来越多的投机分子舍身融入,你能不能拒绝,我至始至终觉着是一种警示,于今现状的警示。

         从前有个善良的农夫救了一条冻僵的蛇,蛇苏醒后却咬了农夫,农夫十分气愤不解地问蛇为什么要这么做,蛇轻蔑地回答:“因为我是蛇啊!” 这是《伊索寓言》里的一则小故事——农夫和蛇,小时候老师用它当作经典的恩将仇报的反面事例教育过我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电影里有两出巧妙地影射了这个寓言。当米基与梅乐莉在沙漠中遭遇困境,一个好心的印地安老人帮助了他们,气氛有一种神秘的诡异,时常穿插进一些意识流式的意象画面,使人产生极其不祥的预感。疲累的米基酣然入睡,却被接连不断的恐怖梦魇惊醒,然后随手操起身旁的枪对着那个印地安老人射击,老人应声倒下,死去。这是梅乐莉与米基唯一一次为了原则性问题而发生争执,她指责他不应该如此冷血地对待帮助过他们的好人,米基也表现地十分懊恼,自己都无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像“鬼上身”似的,大概这就是一种所谓的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出于生存需要或自我保护的杀戮在自然界中是一种动物性的表现,在人的社会里,这方面劣性的冲动往往通过一些法律规范来约束,而他俩在决定踏上这条血腥的不归路时就已经渐渐脱离任何体制范畴的束缚,他们是边缘的,甚至是逆向而行的,他们追求的自由是用对抗破坏的方式来实现的。所以与其说那是一场意外,不如将它看作是米基自然属性的曝露和社会属性的沦失,而他的这种转变与梅乐莉相比,是更先行又彻底的。至于结尾处两人成功越狱,连手杀死了与他们一同血战的记者伟恩,这就更容易理解了。伟恩原本与这次事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心追求节目的收视率和轰动效应甚至不惜牺牲一切来达到自己的私欲,他的立场是如此混乱,他伤痕累累枪弹横飞掩护他们出逃,只为换得全程跟拍直播。这行为里没有丝毫“仗义”的成分,当然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仗义”可言,在道德感极端扭曲的状态下,或许某刻他也杀红了眼,但他始终没有忘了自己的使命,做一个“伟大”的电视节目,然后在业内平步青云。所以说伟恩同米基、梅乐莉从没处在同一阵营,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等危机过去,他自然成了他们现成的鱼肉,以恶治恶,以命抵命。

         这是一部冷酷的电影,唯一一点点温情就是米基与梅乐莉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我不知道这份爱的根基是什么,如果真有书里写的“一见钟情”,这应该能算了吧。当米基带着梅乐莉逃出那个地狱般的家,他们来到桥边,女人把随身带的物品统统抛下高桥,欢快的毫不犹豫的,象征着一个“旧我”的消亡和“新我”的出世。然后他向她求婚,银幕外的我们是见证,除下自己蛇形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割破彼此的手掌紧握在一起,血液与血液相融,这真是一种极尽浪漫、直接又彻底的结合。女人的白色纱巾在空中美丽地翻飞,他们抛弃了众人的世界而在只属于两人的天地里惺惺相惜相亲相爱,像两个心理发育未健全的超龄孩童,从此只拥有彼此,只忠于彼此。

         起码有两次我几乎以为他们要死了,一是两人身中蛇毒,一是两人血拼逃狱,若说前一次鉴于情节铺展而不可能终止,最后拼杀里,都负了伤却险象环生,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好人”没有长命,“坏人”也没能让我看到报应。在看片过程中,我虚弱的道德观被导演顺利地带着被动而游移,潜意识里相当矛盾,既不想看到米基和梅乐莉分开,同时又想看到他们罪有应得,谁说这不是教人揪心、激动又不断置疑的拉锯呢。两个主演都很不错,伍迪.哈里森英俊彪悍中隐透出冷酷的原始凶残,朱莉叶.刘易斯娇弱单薄的身躯里蕴涵着随时爆发的恶毒和歇斯底里,我不想费心猜测这些是否与本色有关,但他们的表演是有说服力的,是能获得观者认同感的。

         对视觉影像可能性的探索,是本片的特点之一,导演也将视觉风格的营造作为重要的个人风格。

         影片中彩色和黑白画面快速的交替使用,没有固定的规律。导演自由地让彩色和黑白轮换登场,突显了影片的快速节奏,丰富了视觉容量,展现了一种新颖风格,也使得影片更加符合导演的风格化视觉表达。

         片中的光线大多是主观光线,与影片发生的时间不符。光源的性质,光线的方向和强度大多是戏剧化的处理,与实际也不符。这也是导演和摄影师有意为之的,目的也是表现视觉的风格化。例如访问的一段,使米奇和记者的主光不断的变换颜色,很好的解释了人物的情绪。

         影片还自由地运用了各种主观色彩,并且异常丰富鲜艳。比如在药店找血清一场戏,整个药店内的色彩都是绿色的,与我们实际生活中的经验不符,但是对这一主观色彩的利用准确的体现了中毒的主人公恶心眩晕的感觉,对塑造人物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影片构图方式丰富,有不追求纵深感的不规则静态构图,透视变形构图,人物变形构图及运动画格的构图变换等等。每种构图方式方法都在利用造型元素增强影片的观赏性,同时用特殊的构图(比如变形画面)来表现公众对暴力的痴迷,媒体对社会的毒化。

         最后以丰富多变的影像素材和影像形式作结。片中几乎包含了所有的形式影像画面:35mm,16mm,8mm,手绘,广告,纪录片,高速摄影,粗颗粒胶片,录像带,电脑合成……所有这些形式的画面集结起来,构成了本片绚烂疯狂的视觉语汇,并以此参与叙事,完成了本片的叙事及视觉可能性的疯狂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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